导 语
2022年2月，巴西调查机关（Secretariat of Trade Defense and Public Interest, “SDCOM”）启动了对原产于中国的汽车安全玻璃（以下简称“涉案产品”或“汽车玻璃”）征收的反倾销税的日落复审，复审期间为2020年4月至2021年3月。福耀玻璃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及其多家下属关联公司共5家公司（以下简称“福耀”）作为涉案企业积极参与了应诉调查。
2022年5月2日，海华永泰律师事务所国际业务团队代理福耀按调查机关要求的格式及时回答了外国生产商/出口商调查问卷，并依照相关法律法规就福耀提交的相关数据信息提供了详细书面说明。
2022年8月11日，SDCOM发布了针对福耀的信息披露文件，非法地坚持认为福耀递交的对巴西出口销售数据不具有代表性，并完全无视这些数据。这意味着福耀将被视为“不配合的公司”，因此将不适用巴西反倾销立法中强制性规定的较低税率规则。
针对此，律师团队向巴西调查机关递交了书面评论意见，申请并举行了听证会。同时，律师团队也向中国商务部发出了介入申请函，请求中国商务部能够与巴西政府进行政府层面磋商，维护福耀在内的中国出口企业的权益。
最终，经过律师团队的努力，SDCOM没有对福耀适用高额税率，采纳了福耀的数据，福耀仍适用原审中的税率，也是全国最低税率，保住了巴西市场。
一、基本信息
1、项目名称：巴西对华汽车玻璃反倾销日落复审
2、项目时间：2022年2月17日立案，2023年2月17日终裁
3、承办律师：余盛兴、林敏
4、项目亮点：
在本案中，律师克服了当时疫情带来的沟通不便，在有限的时间内，按时完成了5家公司的大量的数据处理以及答辩材料书写。即使调查机关做出了消极的裁定，律师团队也并未因此放弃，仍以积极的态度提交数据、进行抗辩，寻求政府层面的协助，不放过任何可以争取的机会，最终帮助福耀维持了原有的税率，也是全国最低税率。相比较其他中国企业，福耀具备了更大的价格优势。在今后五年内，福耀仍可以使用原有税率继续向巴西进口，保住了巴西市场。
二、案件详解
1、案件概述
（1）积极应诉
在接受委托后，律师团队第一时间与各委托人沟通，并聘请了专业的巴西律师团队进行协助。考虑到本次问卷涉及的数据量庞大且涉案公司较多，工作量非常大，律师团队立刻开始协调工作。
（2）突发状况
一般来讲，因本案涉及多家生产企业的生产销售数据，律师团队会选择安排在工厂驻场，收集材料，协助公司完成问卷。但是，疫情情势渐紧，上海于2022年3月开始实施网格化防疫政策，律师团队成员陆续居家办公。2022年4月，上海开始全面防疫。本计划好的驻场安排不得不取消，律师团队需要在非面对面的情况下准备问卷，效率也会因此受到很大影响。
但经过律师团队的努力，2022年5月2日，作为日落复审期间涉案产品的主要出口商，福耀按SDCOM要求的格式及时回答了外国生产商/出口商调查问卷，解释说明其在复审期间对巴西的所有出口销售的情况。
（3）一波三折
令人惊讶的是，2022年8月11日，SDCOM发布了针对福耀的信息披露文件，非法地坚持认为福耀递交的对巴西出口销售数据不具有代表性，并完全无视这些数据。这意味着福耀将被视为“不配合的公司”，因此将不适用巴西反倾销立法中强制性规定的较低税率规则。这明显违反了《反倾销协定》第二条中关于要求使用公司实际出口价格数据的规定，以及《反倾销协定》附件二。
并且，SDCOM的发起公告中，并未明确决定是否给与中国市场经济地位，而SDCOM仍要求福耀提供只有被视为市场经济地位的国家才需提交的国内销售数据之后才会考虑是否接受福耀的销售数据，对于像福耀这样的大型集团企业，短时间内完全按照要求提供十几家关联企业的成本数据，国内销售，以及前十出口市场数据，对福耀来说是一项特别艰巨的任务，特别是在不确定是否给予市场经济地位的情况下。
（4）抗争努力
因此，律师团队做了两手准备，首先向巴西调查机关递交了书面评论意见，说明SDCOM的行为违反巴西反倾销协定申请并举行了听证会。同时，律师团队也在抓紧时间准备福耀的内销数据，于2022年9月13日自愿提交了补充数据，被SDCOM拒绝接受，但是律师团队并未放弃，于2022年9月20日再次提交了补充数据，并于2022年10月26日再次提交了评论意见，说明SDCOM的行为违法并要求SDCOM接受福耀的数据。
此外，律师团队也向中国商务部发出了介入申请函，请求中国商务部能够与巴西政府进行政府层面磋商，维护福耀在内的中国出口企业的权益。
（5）迎来胜利
在律师团队以及福耀的积极应诉的压力之下，SDCOM最终接受了福耀的数据，2023年2月17日，巴西经济部外贸委员会管理执行委员会发布2023年第450号决议对原产于中国的汽车玻璃作出第一次反倾销日落复审终裁决定，继续对中国的涉案产品征收为期5年的反倾销税，税额为475.15~2761.35美元/公吨，维持了原审的税率，福耀税率为475.15美元/公吨，仍为全国最低税率。律师团队达成了福耀的目标，为福耀争取到了巴西市场的销售额。
（6）结论
本案虽然一波三折，困难重重，但是凭借律师团队多年经验和与福耀的精诚合作，最终获得本案胜利。
2、处理思路（工作重点和难点）
（1）案件背景复杂
首先，反倾销调查均在反倾销相应规则下展开。本案发起国家为巴西，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对于巴西的反倾销规则是否健全、公正合理，我们是存在疑虑的。因此在案情接触初期，我们就巴西的市场经济地位规则、税率计算方式与巴西律师沟通了很久。
其次，本次案件中，律师团队一共接受了5家公司的委托。这5家公司贸易数据都比较大，并且每家公司在集团内部的贸易中扮演的角色不同，所需要提交的数据和问卷回答也不同。因此，律师团队需要对每家公司的贸易情况进行分析，并与委托人合作，将所需的贸易数据调取出来，填写附件表格。
最后，本案在进行过程中受到了很多不可抗力，如受疫情影响不能去公司现场工作等，这些都使得案件推进困难。
（2）时间紧任务重
如前所述，本次案件中，律师团队一共接受了5家公司的委托，但实际上包括了12家汽车玻璃生产厂的数据，每家公司所要收集的数据口径不同，问卷答案也会因实际情况变更，所以必须要每家公司一套问卷，分开提交。此外，本案需要调取5家公司1年的销售、成本、财务数据，并要树立每家公司的公司信息和产品信息，数据体量和工作量都很可观，因此，在大问卷准备过程中，律师团队和福耀的财务人员、法务人员都时刻处于高度集中和紧张的准备状态。
（3）律师力量微弱
本案中，SDCOM的做法明显不符合巴西的法律规定，律师团队也多次提交了相关抗辩，要求SDCOM接受福耀的问卷。然而，SDCOM最开始并未采纳律师团队的抗辩意见，坚持拒绝接受福耀的数据。此时，律师团队发现，从法律层面能做的事情不多了，需要借助更大的力量来与SDCOM对话，增加话语权重。因此，律师团队申请中国商务部介入本案，通过政府层面与泰国商务部进行磋商。律师团队在申请商务部介入的文件中陈述了案件背景、SDCOM的不合法行为以及本案对于中国企业的巨大影响，让商务部意识到本案的紧迫性和重要性。最终，律师团队成功获得中国商务部在本案中的助力。
（4）潜在损失巨大
巴西汽车市场近年来一直都处于比较需求增长的状态，尤其电车推广后，越来越多的车厂选择在巴西投资设厂装车，巴西的汽车零部件市场也有不可小觑的潜在拓展空间。福耀集团2022年在巴西的销售在千万以上，若在日落复审中获得了较高的税率，对于福耀集团将来的销售额和业务拓展会是不小的损失，尤其是在得知SDCOM要拒绝福耀的数据之后，律师团队的压力倍增。好在律师团队锲而不舍的抗争最终获得了回报。
3、实务建议
2018年开始，巴西汽车产业的产量和销量逐年上升，巴西政府也对巴西汽车行业的推动启动了一系列免税政策。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大面积推广，巴西汽车市场也在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然而，巴西的汽车零部件一直严重依赖进口，本土汽车零部件供应商产量不足。中国便是最大的零部件出口国之一。因此，为保护本土汽车零部件制造商，自2017年开始，巴西便开始对来自中国的汽车玻璃征收反倾销税。本次日落复审也依旧以存在倾销结束。
对于反倾销税，中国企业也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式，最典型的就是产业链转移，将产品的个别工序或者原材料转移至不受反倾销裁定约束的第三国，加工成成品继续出口。巴西政府显然有备而来，2023年5月25日，巴西发展、工业、贸易和服务部外贸秘书处应巴西自动玻璃工业技术协会于2022年2月24提交的申请，对原产于中国的汽车玻璃启动反规避调查，审查是否存在规避现行反倾销措施有效性的贸易行为，持续打压中国汽车玻璃的进口。有趣的是，2023年3月21日，巴西政府宣布对本国不生产的部分汽车零部件进口关税降为零。巴西对于本国汽车以及零部件行业发展的支持力度可见一斑。但即使如此，巴西可能也逃脱不了汽车行业外资林立的怪圈。
本案中，律师团队虽然帮助中国汽车零部件企业赢得了一些价格优势，尤其在这个新能源汽车产业繁盛的时代，这一点点价格优势就等于巨大的潜在利润。但是，从巴西政府政策趋势来看，我们无法预测将来中国汽车零部件产业是否还能如现在这样有价格优势。因此，中国汽车零部件行业在走出国门过程中，无论是在市场应对还是法律应对方面，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海华永泰国际业务委介绍
海华永泰国际业务委员会有着一支年轻但富有国际经验的专业律师团队，他们大多在国外留学或工作数年，有着丰富的国际工作经验。作为海华永泰的涉外业务窗口，国际业务委员会通过团队化的工作方式，承接大量外国客户或者外资在华业务（包括诉讼和非诉讼业务），同时协助客户处理他们在境外的法律事务。
在贸易救济领域，海华永泰拥有中国最强大的专业团队之一。在过去近30年时间里，海华永泰律师代理中国企业在美国、欧盟、巴西、加拿大等国家和地区反倾销、反补贴应诉的案件超过300起，众多案件在业内具有极高影响力，连续多次获得全球权威法律评级的重点推荐。此外，海华永泰还以代表中国企业提起反倾销和反补贴申诉而著名，在保护企业合法权益的同时，助力中国企业稳固发展，在业内占有一席之地。
海关业务是海华永泰的一块招牌，其因专业能力和处理法律问题的技巧而备受业界和客户赞誉。海关与国际商事交易团队由拥有多年进出口贸易、海关、商检法律服务经验的高级合伙人领衔，同时聘请具有数十年海关工作经验的资深海关法律专家担任顾问。
多年来，海华永泰国际业务委员会的客户群体包括了世界500强企业、知名跨国公司、国际会计师事务所与律师事务所、大型国有企业等，并在很多业务领域树立了“第一”的品牌，始终活跃于各项国际业务法律服务的前沿。
参与案件人员简介
余盛兴
海华永泰高级合伙人
余盛兴律师专门从事跨境交易和争议解决，是全球知名律所评级机构钱伯斯推荐的律师。他先后3年被亚洲法律杂志（ALB）评为最受客户推荐的律师，先后5年入选《商法》杂志（China Business Law Journal）中国大陆和香港地区“法律精英100强”榜单（China’s Top100 Lawyers）。他是国内外知名的国际贸易专家，受聘担任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复旦大学、华东政法大学和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上海政法学院客座/兼职教授和/或硕士生导师。
林敏
海华永泰高级合伙人（有限权益）
林敏律师是中共党员，毕业于复旦大学，硕士，2017-2020年度长宁区优秀女律师，主要工作领域包括贸易法、投资法和公司法，迄今已代理中国企业在近百起美国、欧盟、南美等国家和地区发起的、针对中国产品的反倾销、反补贴、保障措施等调查中应诉。除了贸易救济类型的案件之外，林敏律师在公司法投资法方面也具备丰富的执业经验，近年来担任多家大型外资及民营企业的常年法律顾问，处理客户日常法律事务、为客户制定合规指引及制度、为其员工提供合规培训，处理与公司业务相关的诉讼事项等。
编辑：秦正
